女兒在新營高工的操場拾回一隻受傷的斑鳩雛鳥,羽翼未豐。全家張羅著飼料、餵食器、鳥窩、甚至娛樂器材。因為女兒覺得牠開張翅膀的時候,覺得像架飛機,因此叫牠「小飛機」。
每天用餵食器豢養著小飛機,女兒也喜歡與小飛機親近。然而,也許是因為受傷過重,小飛機在我們家一個禮拜後,星期五的晚上離開這個世界了。
女兒一向感情豐富,過去也曾因為豢養的兔子離世而傷心不已。這次小飛機的離開,女兒在我懷裡不斷地哭泣,喊著「小飛機」。我抱著她,讓她好好地哭泣,那已經是晚上10點的事了。
女兒不斷地哭泣,我心想,哀悼一個生命的方式是否只能哭泣?女兒剛剛問我有沒有幫小飛機拍照,我回答沒有。此刻,我問女兒,是否想要來畫畫小飛機?女兒點頭,然後進房間拿彩色鉛筆,開始畫了起來。當女兒含著淚畫著小飛機的時候,我們一句話都沒說,而我的眼眶頓時也濕潤了起來,空氣裡散不開的哀傷中藏著愛。
她畫了三張,一張上面是小飛機在飛的樣子,我問女兒是否要向小飛機說些話。女兒在上面寫著:「親愛的小飛機,祝你在天堂健康、快樂。 愛你的默箴 上」,然後放在小飛機的紙棺,一起合葬。第二張畫了小飛機、我們全家人、以及我們家的狗Coco,這張她希望貼在牆上她的名字下,那是她生日Party的牆上裝飾。第三張,她畫了雙面,也都有小飛機,她希望抱著這張圖畫睡覺。她也要求要在色筆袋子上畫上小飛機,我說這是個好主意。這時已經超過11點了。
她躺在床上,仍睡不著,看著旁邊圖畫中的小飛機,她說要另外一隻牆上的鳥(學校美勞作品)來陪小飛機,然後又去拿了一頂皇冠(也是美勞作品)給小飛機。這時,已經將近午夜了。隔天是星期六,因為我一早就要出門,我問她希望我一早就將小飛機埋葬,還是等我中午回來再去?女兒說,希望能再與小飛機告別,所以希望我中午回去後再處理。
星期六女兒在教會,哀傷也因為許多事物的轉移而未現。而整個下午都陣雨不斷,因此我無法找到間隙處理小飛機的大體。是夜,女兒跑到陽台上,看著為小飛機布置的橫桿,再次落入哀傷。我抱著她,輕輕地告訴她:爸爸理解她的哀傷,也理解她對小飛機的愛。問她是否想要畫一下小飛機,她即拿出畫紙與筆,這次畫下小飛機 站在陽台橫桿上的樣子。
躺在床上的女兒,仍然傷心。突然間,她告訴我南丁格爾的故事。我們談著許多的人物,接著我們談到懷念一個人的許多方式:或傳記、或卡片、或網路墓碑、或一首歌等等。所以,我告訴女兒,我們也許可以每天想一種不同的方式來懷念小飛機。於是,我們決定隔天製作卡片,來懷念小飛機。
隔天是星期天。我同女兒騎著摩托車,帶著兩柄園藝鏟子以及小飛機的紙棺、女兒的畫、以及大體,到河堤上尋找最適當的地方。我們選了一處明顯的地方,那是一個有顆大石頭的地方。我們在石頭前,忍受著蚊子的肆虐、挖開足以放入紙棺的空間,然後埋葬了小飛機。我們為牠祝福與祈禱後,離開了河堤邊。
卡片還沒有開始動作,女兒的哀傷似乎逐漸遠去,代之以懷念在心裡。雖然100種的方式,只用了1種,但是,親愛的女兒,當哀傷又再度來臨的時候,爸爸心理準備的何止100種陪伴妳的方式。
謝謝妳為小飛機所付出的,也謝謝妳讓爸爸陪伴妳。我愛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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