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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接到個案的信,觸及一個很重要的議題:愛。

 

記憶回到我小四的時候,那是除夕的時候,照例吃完飯,就等著爸媽發壓歲錢。喜孜孜的我們拿到紅包後,第一件事就是比「你有多少?」印象非常深刻,大哥我就不知道了,大姐與二姐是五百元,我和弟弟是二百元。這下好了,我可氣了,為什麼我和弟弟一樣多,為什麼不是和姐姐一樣多。我和大姐差距五歲,差二姐三歲,比弟弟多兩歲。全家就看我嘟著嘴,滿臉不高興地將自己隔離在陽台上,直到我的父母投降。雖後我二姐抗議,但是我可不管,因為我爭取到我的「地位」。(再次證明,小時候留存的記憶,對我們的意義有多麼重大啊!)

 

是的。我們用「重要性」來估量你對我的愛到底有多少。當你愛我的時候,怎麼可以有別人比我更重要或一樣重要呢?因此,我總是要當老師心目中最重要的人。其實不只老師,而是任何我認為是重要的人,我都希望我是他()最重要的人。

 

因此,當某學長稱讚別人的時候,我雖然表面附和,但我心口的地方卻猛搖頭,感覺被傷害。怎麼可能,他怎麼可能比我「在你心中」優秀?我不知道原因是這個,還一直責怪自己肚量小,看不得別人好。也因此,當我太太生下老大,忙於照顧而略為疏忽我的時候,我竟然吃起我小孩的醋。我不明所以,又怪罪於自己心胸狹隘。也因此,當我太太信奉基督教,她的上帝橫更在我與她之間,我覺得我的愛被剝奪到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十。那時的我,是多麼恨她的上帝,更憎恨這個沒有看重我的人。她不愛我!!!

 

是啊!我們太習慣將愛量化了。當某人愛我的時候,我們希望擁有「全部」的愛。就像陷入熱戀的男女,巴不得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。我們簡直就是一體的,不容分割的。漸漸的,融合不再,於是我們開始數算被分配到的時間,也用這樣的時間來衡量我們所得到的愛有多少。

 

我問過一個個案:「你說你愛你家小狗,真的嗎?」他說是的。

「可是你現在並沒有在牠旁邊陪著牠啊?你怎麼能確定你愛牠?」我這麼說。

「雖然我沒有在牠旁邊,但是我知道我愛牠。」他如是說。

 

然而,當同樣的事情臨到我們身上的時候,我們卻需要證據。需要證明你愛我的證據。於是乎,你沒有打電話來,表示你不愛我。你沒有和我做愛,表示你不愛我。你沒有「二十四小時」stand by,你不愛我。我們將「愛的表現」與「愛」畫上了等號。也就是說,我們將「愛量化了」。

 

我們以為當你說別人也是重要的時候,我的重要就會減少了。我們以為當你也愛別人的時候,我的愛相對也就減少了。我們以為愛是有邊際的,以為愛是有範圍的,而這樣的愛,其實就會是帶有條件的。所以,我要表現好,你才會愛我多一點。我要長得可愛,你才會愛我多一些。

 

也因此,當我跟某人說「你對我是重要的」時候,他接收到的到底是什麼呢?面對要求自己表現好,才值得愛的個案,我能夠很清楚地讓他知道,這是不需要的,而愛並不會減少。但是,面對一再要我拿出證據證明愛是存在的個案,我卻常常吃癟。因為他說的愛與我的不同,或者說是他要的是「量化的愛」。而我仔細地省思著這個困難,才發現,無法直接感受到愛的人,是因為無法愛自己。因此,我常常對我的個案說:「對我而言,諮商的目標只有一個:愛你自己。」

 

然而,愛自己聽起來是那麼的理所當然,誰不愛自己?但是,我們真的愛我們自己嗎?我們懂得愛我們自己嗎?我們常常覺得自己不值得、不重要,不是嗎?我們常常無法相信自己不需要做什麼,也值得被愛。我們最無法知道的是,其實我們內在其實充滿著愛,只要願意敞開,就能觸及;但是,我們卻害怕的要死,因為過去受傷的經驗是那麼地深刻。我們以為愛要從外而來,卻不知道沒有先愛自己,外面的愛也進不來。而當我們對外在的愛量化的時候,其實反映出來的,其實我們對自己的愛也是量化的。

 

有人說,愛很簡單,只要打開心門就可以了。

但是,要開這門的人,需要先愛自己,然後才有足夠的勇氣開門啊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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